熄掉屏幕,合上那台自打毕业以来还未换过的笔记本电脑,我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六点过十分,橘红色的日光浸透天边,把路上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刚走出写字楼的下班族,从8层看下去,影子却困在楼里。
脑海里闪过几分钟前在网上刷到的一条采访,大致是几个毕业多年的男男女女被问及当年大学趣事的感慨,最后提到如果重回毕业之时,会不会用一瓶江小白的召唤瓶当作召唤好友的信物,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至少在我有限的理解中,回到过去是不可能的。 回想起初入职场这几年,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在泥沼里负重前行,爬不上来也沉不下去,一腔热血早已被磨得一干二净,房贷车贷压得生活喘不过气。骨感的现实都应付不过来,又怎么提得起尘封已久的情怀呢? 掰了掰手指,今年是毕业第三年了,三年,在学校好说也是一票人的口中的学长了,可在这所社会大学里,充其量算个毛头新生罢了。顺着人浪被拥进地铁,颠簸、刷卡,出站,上了发条一样的生活,总有那么一瞬间,让我觉得没了意义。 叮,想来应该是广告推送,但我还是拿出了手机。“您的中通包裹......”,虽然再三确认没有买任何东西,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我拿回了快递。寄件人——张磊,拆开包装,一瓶江小白被裹得严严实实躺在箱子里。虽然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他会寄来这瓶酒,但张磊这个名字,我却是记得的。 外面零零星星地飘起了小雨,立夏刚过,空气中弥漫的泥土气息总是能让人想起乡间小路,舒适的感觉让躺在沙发上的我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咔嚓”,快门的声音将我惊醒。 “第三排靠左边那位同学,拍照你拿个酒瓶在手上干嘛,先放一边去”,身边的同学们跟着哄笑起来。 学士服,学士帽,我低头又抬头,再看了看手表,2016年6月3日11点46分,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现在确实身处毕业那一天。三年前,那个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生疼的上午。 转眼望了望旁边,张磊,曾经的室友,毕业之后远走北上广,近几年自己和他也算是断了联系。我自认在交际这一块并无太大建树,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在广告公司一干就是三年,但人心善恶,我是懂的,张磊算是一个能交心的朋友,遇到事情总是第一个为兄弟出头。 “磊哥”,我先开了口,“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原本的我记忆里,下午应该会去参加一场面试,吃过中午饭后便早早离开了学校,可此时的我,心里陡然窜出这样一个想法。不论是身处梦境还是现实,开口的刹那,本应是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反而让我感觉有些许温暖。 “没问题啊”,一向大大咧咧的张磊几乎是未经思考就爽快地答应下来。 集体照拍完之后,男生们会侃侃聊上两句,然后回到寝室继续打游戏,而女生们则像初次到校的观光团一样拖着比人高的学士服不厌其烦地到处拍照,四年里早已驾轻就熟的校园这时候却像到处埋了宝藏。 晚上八九点,飘了几滴小雨,荡涤了校园里离别浓厚的情,也浸润了多情的心。我还是拉着张磊顶着小雨来到了学校后门常光顾的那家“江二娃串串香”,老旧的招牌闪着微弱的霓虹,在这条被莘莘学子称作小吃街的路上显得不那么起眼,但依旧没有影响一桌又一桌坐得满满当当的学生。 两杯酒下肚便打开了话匣子,谈笑间他慢慢进入了状态,四年间的开心和不开心,全部像倒苦水一般从我耳朵里灌进去,我只是偶尔笑笑,梦里也会这么真实,原来清醒的人最荒唐指的就是现在吗,心里这样想。 大概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我到前台结完账,桌上的张磊起身正准备打道回府。 “等一下,磊哥,有东西给你”,我从包里拿出那瓶在下午已经写好寄语的江小白,递到他手上。 “干嘛给我这个?”张磊云里雾里地问我。 “留着,以后一起喝”,把手搭在了张磊肩上,我示意该走了。 雨好像停了,厚重的泥土味夹杂在穿堂风里,吹拂到脸颊上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我慵懒地从沙发上起身,已经快十一点了,喧嚣的城市合上了幕布,大半的演员随着那轮皎月谢了幕,没了呼啸而过的汽笛声,滴水可闻的夜里静得可怕。醒来后,那瓶江小白还立在桌上,“愿十年后我们还是老友,愿十年后我们还能聚首”,瓶身上的话,让我想起了什么。
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磊哥,最近好吗,这个周末聚一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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